研究还在继续,结果尚未发表。但是理查德一直在尝试形成一个理论,想说清楚ASMR到底是什么,又为什么存在。他的理论未必科学,却很优美:他注意到了几乎所有ASMR视频都有一个性质,有人说那是一种“安静的、子宫般的亲密感”。主播对着头戴耳机的观众轻声细语,用勤于关怀的态度、安抚人心的语言、微笑和抚摸的手势来哄他们入睡。理查德认为,在最根本的层面上,主播通过折叠餐巾和款款细语传达的亲密感觉,都是在为观众制造被人关爱的体验。理查德和他的团队要研究对象列出他们最喜欢的ASMR体验,选项可以不限于YouTube视频。(斯旺西大学的研究显示,大多数人都是童年在和亲友的互动中第一次体会到ASMR的。)结果“闭着眼睛感受轻柔的抚摸”名列榜首,声音触动排名其次,视觉触动排名更低,理查德指出,这正反映了人类五感的发育顺序。制造ASMR的一大要点,是“闭眼被触摸”的感觉。
理查德说:“当一个婴儿出生时,他发育得最完善、接受信息最多的感觉就是触觉,而最不发达的就是视觉。”他还指出,父母向婴儿表达爱意的主要途径也是触觉,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好的ASMR可以成为一种呼应童年经历的私密体验。“为什么有人听到了温柔私语玛利亚的声音就感到酥麻、放松且安慰?因为她的声音举止都像是父母在关怀幼年的你。”理查德说,“她的目光里有关爱,她的声音很温柔,手上的动作也令你安心。而且许多时候她都在模仿触摸的动作。这在我们是一种模式识别。我们的脑认出了这个模式:这个人的目光是关切的,她的语声是温柔的,于是我们觉得安慰放松。”理查德还认为,ASMR引起的“极度放松”可能和惊恐发作相反,它正好位于松弛光谱的另一端。如果真像他迄今收集的数据所显示的那样,他的研究对象有四分之三用ASMR来帮助睡眠,有三分之一表示ASMR视频为他们“减轻了悲伤”,还有比例较小的对象用这些视频来应付焦虑症和抑郁症,那么他主张,ASMR或许能在将来投入治疗。这是一个大胆的观点:将来的某一天,医学界或许能像理查德所说的那样,“用一个陌生人的视频引发和爱相伴的生物化学体验”,并用它来治疗失眠、紧张和抑郁等现代生活造成的疾病。这相当于是把爱装进了药瓶子里出售,这能做到吗?这应该吗?然而到现在为止,这一切都还是猜测,远远没有到达科学研究的领域。“我认为对于ASMR我们应该保持怀疑,直到能更加谨慎地测量它的自动性、一致性、可靠性,以及它背后的神经机理为止。”研究联觉的罗这样说道。